时间: 2024-08-18 08:26:20 | 作者: 旋转接头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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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大庆:对医疗项目的保底判断可分为人和事儿两部分:一、创始人不能是个大忽悠;二是他/她要做的事情有坚实的科学基础。虽然国内外医疗、医药的应用标准有代差,但科学原理没有。我们绝大部分被投的底层科学逻辑很坚固。
同写意:这个“坚固”要怎么判断呢?是对标公司把概念已经验证得差不多了吗?
蔡大庆:不是。我指的是要从第一性原理出发去投医疗。许多投资人看项目的起点是国外同类项目估值涨了多少、哪哪个风口又起来了,未来中国医疗投资人也要再向前迈一步,从底层科学上去判断一个创新产品能不能做成,比如影像设备,你得先琢磨它的光学、电磁学设计能不能走通。
同写意:中国处在创新药械产品应用曲线的中后段时,对标模式屡试不爽。当跟随式创新红利消失殆尽,再往前还有路吗?
大多数中国医疗VC的节奏与技术性强、精耕细作的行业特性相称,慢热温吞,保守内敛,而夏尔巴创始合伙人蔡大庆是少数进攻型投资人之一。
多位资深从业者对蔡大庆的评价为“他绝对是一个有自己思考的投资人”,这份思考让他稍显固执,但也促成了其大胆、锋利的侵入式投资风格——诺辉生物最初志在新药研发,癌症筛查只是它的副产品,但2015年,在杭州一间酒店大厅里,时任君联资本董事总经理的蔡大庆告诉陈一友(诺辉健康联合发起人兼首席科学家),他只对癌症筛查部分感兴趣,于是诺辉健康得到了第一个外部机构投资人。
2019年的一场创投峰会上,蔡将夏尔巴的投资之道总结为“只有凌厉的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成立五年来,夏尔巴募集了四期基金,规模超过七八十亿元,并以平均每年20个项目的速度扫货。在2018年的小低谷和2022年的寒冬期也依然保持着一贯强势的投资节奏。
夏尔巴整体风格偏激进,但即便如此,投纳米维景也不是一项轻松的决策。邓暄(夏尔巴董事总经理)向同写意回忆,“当时团队的顾虑也比较多,一是多年来中国高端医疗影像设备市场一直是进口为主,本土设备的路不好走;二是这台CT所需的核心零部件如探测器、射线源、芯片等都要重新设计,很难控制成本;三是团队自身某些技术的经验不是很完备”。
彼时名不见经传的初创团队带来了全球首创的第六代CT:他们先把24个射线个光流子探测器固定成相阵,然后用数字时序控制射线源规律地发射X线取代滑环的机械运动实现连续扫描。
蔡大庆几乎是力排众议进入了这一个项目并从A+轮跟到了C轮。最初纳米维景短板不少,但它最长的那块板足够危险却也足够吸引人——这台机子与普遍的使用的第三代CT相比就像是功能机到智能手机、汽油车到电车的迭代,那些新部件终将刷新一遍产业链,它甚至有可能跃过专利难题冲开高端器械出海的险滩,因此C轮时,纳米维景得了个“影像界Tesla”的称号。
诺辉健康是夏尔巴基因读-改-写脉络中的一点,这是一条确定性较高的技术路线图,其中,读基因,指基因检测和精准医疗技术;改基因,指CGT、mRNA赛道和基因编辑等;基因书写,则指开始人工构建遗传密码的合成生物学。顺着这条线寻宝的要诀是投得早且要找对团队。
而纳米维景即将成为夏尔巴高端影像领域布局的核心,这艘未来的影像航母隐有浮出水面之兆。复眼24核心部件之一,X射线阵列源来自麦默真空,其A轮投资方是夏尔巴和纳米维景;2019年,纳米维景探测器事业部核心成员组建了专攻X射线成像探测器及相关信号链ASIC芯片的善思微,夏尔巴也是其天使轮投资人之一。
纳米维景是一条更艰辛的路。它需要投资人们向前一步跨过对标的藩篱,将第一性的科学原理纳入到决策体系中来。蔡大庆最初接触纳米维景时,那台原型机的24组射线组,“但他们把一个X光源按不同角度一摆,从合成出的影像我们就知道原理上通了,给团队足够的时间和支持,这个新物件一定能造出来”。
创新,得走一段夜路。纳米维景成立于2014年,头三年的精力花在了原理验证上,接下来又用三年把概念变成了第一台工程测试机,在夏尔巴入局之前,他们曾被五十多家投资机构婉拒。
理解了夏尔巴的基因线谱和影像布局,才能更好地理解这家一贯“投早投小”的产业资本是如何用时间积攒确定性的。
中国风投事业激流勇进二十年,而医疗投资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二三年,它本不像别的行业那样,周期短,见效快,一笔巨资扔下去很快就能砸死竞争对手、捧出独角兽,但由于过去国内外巨大的技术代差,不只是me-too产品,整个创-投-研系统都能够最终靠对标获得不错的回报。
“如果一只基金里的大部分人根本不懂技术,那这个团队就会失去对药械科学基础的讨论,那他们就只能根据‘对标’这种拐了个弯的二手逻辑去做判断”,而当低垂的果实已被摘净,对标模式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那条更难的路避无可避。寒冬后,投早投小已蔚然成风。
蔡大庆:有一些创业者本来就是我们的朋友、同学,或者是朋友的朋友;也会通过种种途径去搜寻项目;还有一些人明白我们投早期比较有经验,也会主动找过来。
诺辉健康步入正轨之后,陈一友又回到了智康博药(已于2019年与科赛睿完成重组,下称“智康博药”)做研发。
这家公司的路要比诺辉健康“弃药从检测”更崎岖。智康博药起初花四五年的时间做了直接面向患者的精准医药平台,整体思路是体外模拟患者肿瘤组织广泛试药从而找出最佳治疗方案。他们一开始用小鼠(i-Craft),后来用肿瘤细胞微球体(i-Chemo),再后来则是引进了条件重编程培养技术(i-CR)。
陈一友在创业之初未曾想到,这项计划to C的业务在商业化放大时很难突破服务半径的限制——已有技术最高只能实现80%的肿瘤组织能活过72小时,但对医生来说,20%的失败率不可接受,若想继续做且成规模地做,边际效益会低到不可承受。
2017年7月,i-CR负责人张一洪博士意外去世,技术向前的脚步也戛然而止。
陈一友是中美冠科的联合发起人之一,靠拼规模的CRO对他已经不太着迷了。最终,智康博药决定转型做药,他们用i-CR筛出了PC-002,一款针对 MYC基因变异肿瘤的first-in-class小分子药物。MYC是较早被发现的一组原癌基因,Myc蛋白在超过50%的肿瘤中高表达,但由于它构象不稳定,没有小分子对接口袋,因此几十年来未能成药。
从君联到夏尔巴,蔡大庆投了三轮诺辉健康,两轮智康博药。年初那会儿有个议题是高估值,我原以为老牌投资人肯定有独门砍价秘籍,但出人意料的是,陈一友从不跟蔡大庆讲价, 他觉得“大庆是一位公正的投资人,他计划用多少钱做这个事儿,我们就拿多少钱”。
周代星与欧阳翔宇、蔡大庆谈贝瑞和康的A轮时也很痛快。2011年三四月的一天,在一间黑乎乎的会议室里,周代星向二人介绍了原理和即将完成的一百多个样本的回顾性实验的初步结果,一小时后他得到的反馈是“我们决定要投,你们要多少钱?”
投资界行业也有一个不可能三角,即高收益、低风险与高流动性很难共存。高回报大概率意味着高风险或需长期投入。最初,周代星预计用A轮的6000万元就能把NIPT产品做到顺利上市,但真实的情况是,在2016年借壳上市之前,贝瑞和康五轮融了近7亿元人民币。
蔡大庆曾向邓暄解释说,“真正收益好、成长性高的项目,它最终的回报率与你是否压价20-30%无关”。
蔡大庆本人也是一位创业者。2011年,他与欧阳翔宇搭建起了君联的医疗投资团队,2018年,两人出来后组建了专注医疗的夏尔巴投资。产业基金更扁平,决策链路短,过程更流畅,一位同行形容蔡自此“完全放飞自我了”。
透过基因革命技术图谱去看这些勇于探索商业模式的公司背后的人,他们大都是不下牌桌的连续创业者:陈一友是中美冠科、诺辉健康、智康博药的(联合)创始人,魏文胜是博雅基因和圆因生物创始人,王立群是星奕昂生物创始人、前复星凯特CEO,肖啸是Askbio、Bamboo、信念生物创始人.......
生命科学是一座高高的围城,绝大多数人从踏入这样的领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几乎不可能完全脱离它。九死一生也好,百里挑一也罢,失败的是他们,成功的也是他们。
每当有了新想法,陈一友总会去找蔡大庆验证它的可行性。医疗VC们无比期待中国能成批涌现全球独创技术,他们大都像盘旋在高处的鹰隼一样四处寻觅猎物,然后等待一个最佳出手时机。而夏尔巴的捕手们用时间和经验筑造了一座庄园,一些植物自此发芽,一些动物前来觅食,未来独角兽们一露头便落入了守候者的视线
我们不会接飞刀。但只要项目够好,我们仍旧是会勇敢地出手,不会胆怯。我们喜欢投早期,也很享受与创业者一起走夜路的过程,它的技术风险是高一些,但专业基金就应该更多承担技术风险,追热点的技术风险小,但越到后期商业竞争难度会加剧。
“在一个车流量不错的路口,第一个犹太人开了家加油站,生意特别好,那么第二个犹太人可能会开一家汽车旅馆,第三位可能会开家饭店,只要人流不息,他们都能活得好。
2014年,CFDA和国家卫生计生委联合发文宣布将基因测序诊断产品纳入医疗器械管理, 医疗机构开展基因测序临床诊断业务需获行政批准,当时贝瑞如火如荼的NIPT业务正中靶心;2018年,夏尔巴第一笔到账的五千万打给了诺辉健康,那时诺辉计划要做中国首个癌症早筛前瞻性注册临床试验,这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八千人大临床,做成后,常卫清就会从消费检验测试产品升级为医疗器械。
同写意:2016年,你曾说医疗领域遍地痛点,改革就是一个去扭曲化的过程,那你为何会十几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地投医疗呢?
市场会扭曲一时,不会扭曲一世。总有普遍适用的价值和规律 。同写意:普世,与医疗投资,离得是不是有点远?有多少人在意是谁眼光这么好投出了某个药呢?
帆船运动是欧阳翔宇的最爱,也是夏尔巴团建的保留项目,现已达到了全员持证的段位。
欧阳翔宇在2004年加入联想投资之前曾有过多年电子科技类产品研发、销售经验。这被不止一位受访者解读为他能洞悉人性的原因,“推广一个早期产品时,你得去求人、说服人,你会被支持或被拒绝,会心生感激或愤懑,但最终慢慢柳暗花明打开局面。在这过程中,你会衍生出各种奇妙复杂的心情和对人的认识。有创业经历的投资人对创始人的判断会更深刻”。
他们维持着一种理想而舒适的人与科学、与商业、与周围世界的关系:周代星的下属会跟他拍桌子叫板说“我比你更懂销售”,君联为贝瑞定制企业文化时要他们得改变世界;陈一友觉得科学家还是得有点追求“一个药十年,什么事儿不能发生呢?”他现在还不能够确保把PC-002做成,但若真做成了会把智康博药的故事写成书;蔡大庆觉得他的许多被投能走向世界。
在这条长长的链条上,LP把钱交给GP打理,GP用手里的钱押注一颗种子,这颗种子慢慢长成大型组织便可容纳几十到几万名各种职能的员工,最终,科学家完成了发明,世间添了几套原本不存在的疾病工具,钱从一块变成了两块,这些药械又经过医院、医生的知识调配用到患者身上,保险则通过社会共济为不幸患病的人提供支持。奇妙的是,每一个环节里的人或许素不相识,追求也各不相同,但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部分时候,蔡大庆更偏向中国六零后知识分子的形象,正直,严肃,勤奋,专业,又不失悲悯,“为LP谋求回报是一方面,但NIPT让无数家庭获得了胎儿是否患遗传病的知情权,PD1延长了患者寿命提高了他们的生活品质,常卫清让你们可以居家做肠癌早筛,这些也是实实在在的社会价值。作为投资人发现、参与了伟大的项目,的确会获得巨大的满足感与成就感”。
夏尔巴近五年来已披露的投资项目,底色差异表示年份,红色字体为参与轮次达三轮及以上的项目;数据来源:企查查;制图:同写意